” 女警的脸迅速飞红,谢如秀又赞了几句,突然向女警哀声道:“姐姐,我们几个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求姐姐帮我们查一查呗。
” 我不自在地把头扭到一边,卖萌者可耻。
女警终于架不住谢如秀的哀求,低声说了一句:“你们想查什么?”她放在电脑上的手顿了顿,接着道,“十年以前的还有,超过二十年的档案就没有保存了。
不过我尽量帮你们看看还有没有记录。
” 唐川急忙道:“是关于锦玉班和这些年镇里人口失踪的记录。
” 女警惊讶地“咦”了一声:“真巧,前几天也有人过来查二十年前人口失踪的记录。
” 我和唐川对望一眼,我立即拿出唐乐枫和张玥的照片,递给女警:“帮忙看看是这两个人吗?” 女警看了两眼:“好像是吧。
这都好几天了,我也记得不太清楚,反正看着不是本地人。
” 我听完已经大致判定来人就是张玥和唐乐枫了。
可是,她们为什么要查二十年前的人口失踪记录? “后来呢?她们查到记录了吗?”我紧张地问道。
女警摇摇头:“我帮她们看过了,记录已经销毁。
”她接着补充道,“我们这儿是没有了,不过县局那边可能还有记录。
” 唐川问道:“后来她们人呢?直接走了吗?” “说没说要到哪儿去?”谢如秀接道。
女警连连摇头,“你们一个一个说。
” 唐川耐着性子把问题又问了一遍,女警说她告诉她们俩记录已经销毁的时候,三十出头的那个女人显得很伤心,后来她告诉她们县局可能还有记录的事。
之后又给她们介绍了一个人,这个人叫瞎眼老四,虽然眼睛不好,但是记性特好,算是本地的百事通,说不定他还记得二十年前的事,去他那儿碰碰运气也好,后来两个女人向她打听了瞎眼老四的住处,就走了。
唐乐枫和张玥到底是去找瞎眼老四还是到县局去了? 虽说谜团越来越多,但是得到了这么一个有用的线索,我们三个还是挺激动的,终于可以不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乱碰了。
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说不定就能找到唐乐枫和张玥! 虽然挺激动,但是我没忘了最初来的目的,让女警帮忙查了一下二十年以内的记录。
十年前镇里果然有一个孩子失踪,我想应该就是看百机楼的老人所说的手上带着胎记的孩子。
他的父母一连寻找了几年也没消息,后来夫妻二人死心了,又生了一个孩子,现在才五岁。
至于锦玉班,本来以为没有记录,没想到十分幸运,女警竟然帮我们查到了当年抓捕锦玉班后留下的档案,幸好并不是加密档案。
当那份满是尘灰的档案摆在我们面前时,喜得谢如秀又对女警一顿猛夸,把女警逗得满脸通红。
我翻开档案,里面只有薄薄的两三页,不知道是原本就这么多,还是一部分已经遗失。
只见那几页发黄的纸上面简单写着:锦玉班成立于1902年,善演目连戏和傩戏,成员共有三十一个,下面就是一些成员的介绍。
班主姓廖,叫廖建东,生于1953年,是科班出身,加入锦玉班后大力改革了几个传统曲目,获得成功后晋升为班主。
我翻了翻后面的两页,都是很普通的人物介绍,简直刻板得有些不像话了。
不过再仔细想想,十年前,人的思想还没那么开放,弄成这样也不奇怪。
因为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我就把档案还了回去。
谢如秀依依不舍地和女警告别,我不由得调笑了他一句:“你这是过来找对象的吗?” 谢如秀状似思考:“如果我要找个当警察的女朋友,不知道是不是得弄套警服穿。
”他做出一个持枪的动作,“双枪合璧,天下无敌!” 我和唐川不约而同地远离他,省得被人看成有精神病。
唐川在一旁显得十分沉默,可能还在想刚才得到的信息。
虽然女警给了两条线索,我们还是决定就近先到瞎眼老四那儿打听一下情况。
女警把瞎眼老四的住址告诉了我们,也许找到他就能找到唐乐枫和张玥,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激动起来。
6
我们按照地址找到了一处非常破旧的平房,院子里,一个老人坐在木头墩上低着头抽烟。在进门之前唐川买了两瓶酒回来,去拜访人总不能空手。
我在院子外面喊了声:“大爷,我们找老四……老四叔。
” “谁?” 虽然直接说显得很不礼貌,可是我还是喊了一句:“他叫瞎眼老四,就住在这边的。
” 老人抬起头,他的身上穿着松垮的漏洞衬衣,眼睛睁得很大,但是眼球灰蒙蒙的,看起来有点儿吓人。
我心里有数,看来我们要找的人就是他了。
果然,老人说道:“我就是。
你是谁?” 我连忙道:“我们是有人介绍来的,想向您打听件事。
” 瞎眼老四咳嗽了两声:“说吧。
” 院里院外实在不方便说话,经过瞎眼老四的同意之后,我们三个进入了院子。
院子里十分凌乱,我猜测可能是老人自己居住,由于眼睛不方便,所以没法子收拾。
我们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唐川把酒放到了桌子上率先开口:“大爷,想跟你打听两个人。
前几天是不是有两个女的找过你?” 瞎眼老四冷笑一声:“我一个瞎老头子,哪有女的过来找我?” 我急道:“不可能!大爷,您再好好想想,六七天前有两个年轻的女人来过,一个二十来岁,一个三十岁出头。
” 瞎眼老四表情不悦:“老头子眼睛虽然瞎了,但是脑袋没坏,别说六天前,就是六十天前的事我也忘不了。
” 我这才想起女警说过的话,瞎眼老四的记性特别好,是镇里的百事通……这样一个人是绝不会忘记六天前发生的事,除非他在撒谎,或者唐乐枫和张玥根本没来。
唐川和瞎眼老四交谈了几句,我仔细观察瞎眼老四的面部表情,看他的模样并不像说谎,难道唐乐枫和张玥真的没来? 我还要再问,瞎眼老四面露不耐烦:“你们问的事老头子不知道,赶紧走吧,走吧。
” 唐川微微一笑,拎起两瓶酒说道:“老大爷,我们听说你爱喝酒,这不,给你买了两瓶过来。
这酒我喝过,味道相当不错。
” 瞎眼老四一听,面色立刻和缓下来,伸手摸索了两下。
唐川急忙把酒塞到他怀里,他露出一副醺然的表情,一开口已经完全不是刚才的态度:“还要问什么,说吧。
” 我不禁汗颜,还是唐川做事老到。
瞎眼老四摸索着去拆酒瓶上的包装,唐川急忙帮他打开酒瓶。
瞎眼老四闻到那股扑鼻的酒香,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就这么提起酒瓶灌了一大口! 那可是高度白酒啊! 我正惊讶时,唐川不知问了他一句什么,瞎眼老四突然叹了口气:“老汉今年六十多了,以前眼睛没瞎的时候也看过锦玉班的戏,瞎了之后就只能听戏了。
”他苦笑了一声,“每十年就有小孩跟着锦玉班失踪是真的,不过镇里人都知道,这跟锦玉班无关。
” “为什么?”我不禁问道,“我听人说锦玉班的人都是巫鬼……” 瞎眼老四摇头:“是巫,不是鬼。
” 何谓巫,巫的本义是能以舞降神的人。
古人认为,巫能够跟鬼神沟通,调动鬼神的力量,为人消灾致富祈寿。
锦玉班的戏,就好比一场场的祈祝舞,最早的巫,以舞降神必须戴着面具,这不仅仅是仪式,还有更深刻的含义。
而锦玉班所演的戏目都戴着木制面具,而且面具无不是厉鬼妖魔之面。
人们看着锦玉班演出的戏目时,往往会被震撼,就是因为锦玉班的戏里带着巫的力量!其实锦玉班的怪异之处并不仅仅是舞台上给人的震撼,还有许多不可思议的事作为佐证。
就说二十年前那次。
江浙一带的规矩,戏班演戏之前镇里人要把戏金,也就是给戏班的报酬放进十二个小布袋里。
那时候一台戏的戏金大概要一百二十块那样,一个布袋里正好放十块钱,布袋放在台口处悬挂,连成一串,推举镇里的老年观众监台,若是发现台上演员演得不认真,出差错事故,就当场剪去一袋以示惩罚。
不过这个规矩对于锦玉班来说一直形同虚设,看戏的人大多被神魔乱舞的情景震撼,哪还有心思去动布袋? 但是凡事也会有例外,二十年前锦玉班演出时,就发生了骇人的一幕。
7
那天的演出是在傍晚,等锦玉班快要开场的时候,整个镇子的人都差不多聚到了百机楼附近。镇里的老者郑重地把戏金放进悬挂的小布袋里,锣鼓响时,鬼戏开场。
正当所有人如痴如醉,连小孩子都沉浸在舞台上的鬼马乱舞时,突然间台口处传来一声嚎叫,许多人看到镇里的二混子李狗儿突然捂着脑袋大叫“不是我,不是我”,疯了似地向场外跑去,他跑动时撞到了十几个人,有个小姑娘被撞得跌倒在地,然后被周围的人踩踏了几脚,肋骨都断了。
瞎眼老四说到这儿的时候,语气居然哽咽了起来,然后仰头又灌了一口酒。
再回说李狗儿。
他跑出人群后,一路奔到河边,一头栽了进去,要不是后面跟着的人救得及时,恐怕就淹死了。
话说李狗儿为什么突然发疯呢?散场后才有人找到答案,原来挂在台口的小布袋竟然被李狗儿剪去了五个。
这几个布袋后来是在李狗儿的贴身衣兜里找到的,李狗儿赌博输了钱,没着没落之下,才把主意打到了锦玉班的戏金上。
本来戏金挂在众目睽睽之处,根本不可能得手,可是偏偏大家都被锦玉班的表演吸引,竟无人发现他做了这种恶行。
李狗儿怕被表演影响,一直不敢看台上。
剪掉五个袋子后,刚要去剪第六个时,他突然发现身边冒出许多白色、看不清面孔的身影,每个都朝他伸着手,像是要他把戏金交出来似的,所以他吓得跑出场外。
这些是李狗儿清醒后招认的。
就是这件事让锦玉班更加神秘,人们对于他们是巫的传闻更加坚信,他们的表演被当成一场盛事。
每次他们来小镇演出,附近几个村镇的人都会来观看,甚至还有更远的地方过来的人。
不过,每十年都会有孩子失踪,也成了小镇父母的噩梦。
人们众说纷纭,警察多次怀疑到锦玉班身上,可是后来都是不了了之。
于是这许多年来,锦玉班的名声都是恐怖与神秘并存,但是它一直都在。
这个十年,下个十年,下下个十年,也许它会无休无止地传下去。
最让我想不通的是锦玉班为什么要十年才过来表演一次,就算戏班里的都不是普通人,但是靠着十年一次的表演,怎么维持呢? “真想看看那个锦玉班,到底是什么样子。
”谢如秀自言自语道。
其实我也很想看看,可惜现在的时间不对。
我望着一望无垠的天空,忍不住胸中的酸楚,唐乐枫,你到底在哪儿? 瞎眼老四这边的线索断了,如今只剩下县局那边的线索。
我们几个商议了一下,由唐川去县局跑一趟,摸摸情况,我和谢如秀仍旧留在小镇继续打听。
唐川走后,一整天都没来电话,我想可能是事情并不顺利。
我和谢如秀也打听了一整天,完全没有收获。
到了晚上,我拉着谢如秀再一次跑到百机楼。
我又来百机楼的原因,其实我自己想来也有些可笑。
今天一整天我和谢如秀经过百机楼好几次,不知为什么,每次经过百机楼的时候,手腕上的玉珠就会出现一种莫名的异动。
玉珠的内部似乎有东西在跳动,最后竟能跟我的心跳合为一体。
那种异动并不明显,但我确实感觉到了,我的直觉认为,百机楼里有什么东西和玉珠产生了共鸣。
这种感觉很玄妙,一连几次如此。
我有些忍不住了,于是就决定天黑后探一探百机楼。
但是百机楼有人看守,不能随便进,所以我想了个办法,这才把谢如秀一起拉了过来。
谢如秀满腹怨言,唠叨完之后,又不停地让我答应回去和他成立探灵工作室,我被他唠叨得不耐烦,不过还是没松口,他见我不理他的话茬,只好闭嘴了。
到了百机楼前,我远远地看着那座小木屋……戏楼只有一侧有上下门,如果我过去,势必会被看守的老人发现。
我回头瞅了谢如秀一眼,这就是我把他带来的目的。
我低声交代了他几句,谢如秀听完后瞪大眼睛瞅着我,然后无奈地点点头,只身向小木屋走去。
我低头看了一眼玉珠,那种微弱的跳动又开始了。
我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只见谢如秀按照计划将老人引到一边,使他背对着戏楼。
我趁机弓起身子飞快地朝戏楼出入口走去,还不忘对谢如秀做出一个称赞的手势。
我迅速地接近百机楼的出入口,幸好不是在戏班子演出的日子,这边很少来人,否则很容易被人发现。
我从出入口进入后,飞快地拐进了后台。
戏楼里漆黑一片,虽然也能看到外面透进来的星点光亮,但是完全是萤烛之火。
对于这种两眼一抹黑的情况,我自然早就做好了准备。
我从容地拿出别在腰带上的手电筒,四处照了照,终于看清了这后台的模样。
这戏楼的后台并不宽敞,狭长的空间里杂乱地放置着一些木头架子、桌椅和化妆的台子,地上积着一层薄薄的灰,看来老人只管看守,并不打扫。
我简单地四处看了几眼,手电扫到了一面墙上,我竟然看到一个人靠墙站立,而且正在朝我看过来! 我吓得差点儿喊出声,浑身瞬时起了一层汗。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戏楼里?我刚想跑,可是看到那人没动。
我顿时产生了异样的感觉,于是缓步朝那人走去,一直走到近前才发现,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靠墙而立的人并不是真人,而是一块突出于墙体的人形水泥,上面用颜料绘制了人体的五官和衣服,描画得十分逼真,远远地看过去,简直就跟真人没什么两样。
我愤恨地在水泥人上踹了一脚,谁这么恶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