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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彻底打消了这个想法。
于他自己而言,沈陌遥是曾经儿时惊鸿一瞥,而后又在一场偶遇中将自己从泥潭里拉出来的人,是他从四年前就坚定想要追寻……以及追求的目标,是一旦握住就再也不会放手的人。
但是对于受到过无数无端恶意和恨嫉,如今心境淡漠,甚至没什么求生欲的沈陌遥来说,他却始终是个仅仅见过几面,对彼此所知甚少的陌生人。
和修复他逐渐衰败的身躯同样,走出曾经的阴霾也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贸然把自己的喜爱强加给他,只会让那份感情成为压在他心头的累累负担。
因此,不能过于强硬,他需要首先让沈陌遥在日复一日的相处里习惯自己的存在和陪伴,而后,慢慢、慢慢地让他对这个世界重燃活下去的动力和勇气。
然后,在确保他不会再次受到伤害的情况下,再把处置那些人的权柄递交到他的手上。
至于要怎么温和,循序渐进地让沈陌遥逐渐适应陪伴,愿意顺着他的想法继续积极治疗下去……
大概又是个不怎么光彩的手段吧。
·
沈陌遥最近有些迷茫。
他在ICU的那一周过得很痛苦,意识好像在梦魇和现实中来回流窜,而且现实并不比那些梦魇好上多少,一睁开眼总是灰白色的天花板,耳边各种仪器的声音吵个不停,随即胸口撕裂般的疼痛就顺着神经传入大脑,被压在面罩下的嘴也说不出话,难受极了。
他的视力大概是受到了损伤,无论大脑如何清醒,视物都是一塌糊涂,只能勉强辨认出物体的外轮廓,偏偏那头发花白的洋人医生凑近自己做检查的时候能看清他即使模糊了五官也依旧显得冷淡的浅蓝色眼睛,而又由于每每他来都是做一些检查或是换药这样令他不舒服的事,久而久之他也产生了一种蓝眼睛等于难受的条件反射,看到那个熟悉的白大褂身影走来的时候心里总是控制不住的发怵。
这样的生活实在让人无法忍受,加之如今他本就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活着除了徒增痛苦并没有什么意义,所以没有彻底清醒时,好几个被困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夜晚,他都在想为什么自己没有在从五楼跃下后直接死掉。
……
他当然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那晚在冲天的火光里,下坠途中,他隐约记得自己曾被一只带着疤痕的手紧紧握住,在空中被人拥入怀。
和流离失所的那个雪夜中的相遇一样,那是一个过于温暖的怀抱。
在记忆中,自外祖母过世后,他就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暖,也没有体会过如此轻柔却让人能安心阖上眼的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