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打完酒,酒钱却一点儿都没剩下。
路过泥人摊子的时候,夏初停留了片刻。
银兰伸出一双小手,眼巴巴地瞅着,看上去十分可怜。
夏初咬了咬牙,刚要把银兰拉走的时候,却发现有人将一个小泥人递在她身前。
她抬头一看,递给她泥人的是个微胖、长相很普通的男人。
令她感到害怕的,却是男人的眼神,男人先是看了她几眼,然后就贪婪地盯向银兰,目光如鹰隼,好像小小的银兰是他看中的猎物。
银兰被男人的目光所惧,躲在夏初的身后,连头都不敢抬。
男人虽然长相普通,但是服饰颇为华丽。
夏初虽然害怕,但是不敢随意得罪贵人,只得硬着头皮给男人行了个礼,然后也没接泥人,拉着小妹,逃命似的跑了。
那天中午,黄老爷款待贵客,夏初被叫去服侍,结果她惊恐地发现,黄老爷的贵客就是那个目光十分可怕的男人。
男人看着她的时候,目光中闪烁着兴奋,又像在透过她看着别人。
夏初想到他看银兰的目光,又看到黄老爷恭敬谄媚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心中的恐惧越来越甚。
事实证明,夏初没有料错,男人果然无耻地向黄老爷讨要她们姐妹俩。
可笑的是,那个男人还当面问她愿不愿意。
当时的夏初心里还存着一点儿希望,于是深深地叩头下去,含着泪说了一句:“不,我不愿意!” 令夏初意外的是,男人并没有大发雷霆,而是挥手让她离开。
可是,很快,夏初就明白他为什么那么轻易地放她们姐妹走了。
当天下午,夏初的母亲哭着跑了回来。
她说,李父因为偷盗,黄老爷要砍断他一只手,还要剜下他的一双眼睛。
那个时候,主人惩罚家奴完全算是合法的,就算量刑过重导致家奴身死,也只要花几个钱到官府疏通一下就行了,根本不用承担责任。
母亲昏了过去,夏初带着啼哭不止的银兰来到了前院。
她们的父亲已经被绑在了一根木头柱子上,黄老爷正叫人鞭打他,鲜血浸湿了被打得破烂的衣裳,地面上一片殷红。
夏初拉着妹妹跪下,哭着说:“放过我爹吧,您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 黄老爷很满意,他立刻让人把奄奄一息的李父抬了回去,然后把夏初姐妹送到了那个男人身边。
男人很快离开了小镇,夏初带着银兰,战战兢兢地跟在男人身边。
她们被男人当成宠物一样豢养起来,不用干活,可是也不能随意走动。
那段时间,夏初一直活在恐惧当中,幸好男人并没有对她们姐妹做出什么可怕的举动,直到她们进入男人的府邸。
她们安顿下来没多久,男人就把她们姐妹弄到了一间奇怪的房子里。
那里四周都放着铜镜,在屋子里站着,就会看到无数个身影在攒动。
这让夏初感到恐惧,银兰更是吓得哭泣不止。
可是,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男人竟当着银兰的面,以粗暴的手段,夺取了夏初的贞操! 就像是噩梦一样,夏初每天都会被折磨得不成样子,银兰在姐姐的哭叫声中逐渐变得神志不清。
夏初只好忍下所有痛苦,每天宽慰着银兰,就好像她们还在父母身边的样子。
夏初觉得,虽然她经常都在应付男人的索取,可是男人最终的目标似乎并不是她,而是银兰。
她害怕银兰遭到和她一样的命运,可是却无法保护她。
她日夜恐惧,蚀骨的恐惧几乎逼疯了这个年轻的姑娘,摧垮了她的一切。
就这样,时间慢慢过去了两年多。
虽然夏初身心备受折磨,可是她的外貌还是变得越来越出众,银兰也从一个小不点儿,慢慢地长成一个大姑娘。
夏初和银兰通常都被囚禁在一个小院子里,可是偶尔也能出来放放风。
院子里有个很小的花园,有机会出来的时候,夏初都会来这里坐坐,一坐就坐上一整天。
一次,夏初在花园里第一次碰上了一个年轻人,年轻人长相英俊,身形挺拔,二人目光相撞时俱是一愣,仿佛有什么将他们的目光粘在了一起,难以分开。
后来夏初每次在花园放风都能看到年轻人,但是她不敢问,更不敢接近。
他们在花园的两端遥遥相望,却又一言不发。
一年就这么过去了,又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夏初长到了十五岁,银兰八岁,小女孩瘦得几乎一阵风就能吹走,却愈发清丽脱俗,让人心生怜爱。
男人看银兰的眼神越来越让夏初害怕。
她一开始不断抗拒男人的亲近,到后来,为了转移男人的注意力,保护妹妹银兰,她倾尽全力讨男人的欢心,倒也让男人对她多了些眷顾,对她们姐妹也不像以前看得那么严密。
夏初终于有机会走出那个院子,这才发现她居住了两年多的院子只不过是这庞大府邸的一小部分,府邸中还有许许多多这样的小院子。
她想象着那些院子里居住着什么人,里面到底是空置的,还是住着和她一样的女孩? 府邸内守着许多穿着黑衣的男人,却没有那个年轻人。
夏初早就感到奇怪,那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她经常能见到他?可更奇怪的是,从那以后,年轻人突然不再出现。
夏初心中难过,原来早在他们的一次次相见时,夏初已对年轻人暗生情愫。
见不到年轻人,夏初觉得十分煎熬。
有一次夏初趁着黑衣人换班的时候,偷偷带着银兰溜出了她们待了两年的小院,但很快就被人发现。
在慌不择路的情况下,她们来到了一座佛堂,并且躲了进去。
黑衣人四处搜寻,整个府邸逐渐喧闹起来,火把将四处照得亮如白昼。
本来一直跟夏初依偎在一起瑟瑟发抖的银兰突然放声尖叫,夏初也被眼前的情景吓得几乎晕厥! 原来,她们躲藏的佛堂里供奉的根本不是什么佛像,而是许许多多的鬼王雕像,雕像个个面目狰狞地盯着她们,而且就在这些雕像的手臂或者颈项上,都吊着一些血淋淋的似乎是动物内脏的东西。
坐在最中央的那个鬼王雕像的手中拿着一面精巧的鼓,鼓面是绿色的,右手却抓着一颗石雕的心脏。
因为银兰那一声尖叫引来了侍卫,她们再一次被关进了小院。
男人得知她们逃走的举动之后并没有大发雷霆,只是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吩咐侍卫打折夏初的两条腿。
夏初的两条腿生生被打折了,之后又被接上。
夏初虽然很痛苦,但让她更为不安的是,她不知道男人将会怎么处罚银兰。
夏初和银兰仿佛又回到了刚刚被带到这里的时候,被人严密地监视起来,她们活得煎熬,夏初好几次都想带着银兰自杀,可是看着妹妹幼嫩的脸颊,她刚狠下的心肠又慢慢地软了。
她,无法剥夺银兰活下去的权利,却又预见了她将来痛苦的一生。
夏初的腿逐渐痊愈的时候,男人又来折磨她了,并将她带到了别的房子里。
在那里,夏初终于再次见到了年轻人。
年轻人应该是男人的奴仆,他跪在地上,手捧着一面绿色的鼓,跟夏初在佛堂看见的很相似。
年轻人献上鼓之后便恭敬地退下,在离去时,他偷偷地瞥了夏初一眼。
夏初心中一片酸楚,眼泪差点儿流出来。
男人满意地敲击着鼓面,那“嘭嘭”的响声让夏初的心跳也跟着加速,身边似有许多烟似的影子在乱晃。
最后,她竟在密集的鼓声中差点儿晕厥过去。
男人折腾完夏初后,她真的晕了过去,恍惚中她听到男人似乎对某个人说,那个小女孩是制鼓的上等材料,不过年纪太小了,再养两年就差不多了。
姐姐嘛,也不错,不过比妹妹的资质却差了很多…… 夏初突然领悟到,一直以来,男人看银兰的眼神,似乎并不是真的对她存在着什么贪恋,而是把她看成了一个稀罕的物品。
一想到银兰很可能被制成一张冰凉凉、没有生命的鼓,并且会被可怖的鬼王拿在手里,夏初就觉得毛骨悚然。
她终于下定决心,哪怕是死,也要把银兰送出这个恐怖的地狱。
夏初拼命寻找机会,可是这个机会始终没来。
直到几个月后,她听男人说,他需要一个自愿献出皮肉和骨头做鼓的人,如果对方全心奉献的话,他可以答应那个人一个要求。
夏初知道,机会终于来了,可是这个机会却要用她的生命去换。
她流着泪祈求男人,她可以献出自己的生命,但她的心愿就是把银兰平安送回到父母身边。
在她的苦苦哀求下,男人答应了。
4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夏初被带到一个小小的石台上,石台上有一根圆形柱子,石台和柱子上都是暗褐色的痕迹,让人触目惊心。夏初被牢牢地捆绑在柱子上,剥光了全身的衣服,像一头献祭的白羊。
年轻人突然出现,他们之间从来没说过一句话,从来只能遥遥地相望。
现在他们终于能挨得近一些,却是因为这残酷的现实。
夏初突然泪流满面,她想唤一声年轻人的名字,却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她更没有想到,年轻人,竟然是那个恶魔般男人的刽子手! 年轻人可能也没想到自愿献祭的人会是她,可是他依然沉默地走到她的跟前,拿起一把锋利的小刀,在石头上磨了一下。
夏初带着泪笑了,她用最后的力气对年轻人说了一句:“是你呀,能帮我个忙吗?我的妹妹……” 剩下的话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年轻人已经懂了。
年轻人紧紧抿着嘴唇,只有夏初看到了他眼里的泪光和不舍。
年轻人的手一抖,就在夏初的头顶心上割下一道伤口。
血顺着夏初的脸颊淌了下来,她疼得浑身颤抖,却没有喊叫,只是朝着年轻人露出一个悲伤的笑容。
年轻人拿起放在一旁的器皿,里面装满了水银,他把伤口扯得更大一些,将水银慢慢地倒了进去。
水银进入夏初体内的时候,她整个人剧烈地挣扎了起来,整个身体鼓起了大大小小的包,这些包不停地在她的身体上下移动着,她的脸上、身上瞬间起了多得数不清的皱纹,这个才十五岁的少女,仿佛一下子老了五十岁。
慢慢地,那张皮像是一层衣服似的缓缓地往下滑落,不多时,一张人皮从一个血肉之躯里脱落出来!将死的夏初痛苦地眨了眨眼睛,似乎困惑自己怎么还活着。
她回头看了年轻人一眼,然后向前走了两步,一股细细的血流从她脚底蜿蜒而出,她走得摇摇晃晃的,没有了皮肤的保护,浑身的血肉瞬间崩裂! 就在夏初倒下的那一刻,年轻人一口血喷